徐錦斌/霍童溪慢慢地流
寧德網(wǎng)(徐錦斌)
一
霍童溪,慢慢地流著。一軸山水長卷,緩緩展開。
此刻。在外表。
你,又一次,棲身畫卷。
二
外表?
這個村名,確如毫無表情的外表,摸不著任何內(nèi)在的含義。而往前追溯,那本源,原是這樣的兩個字:外渺。
村外,霍童溪,咸村溪,二水交匯,一片浩渺……
從市區(qū)疾趨而來,直奔外表渡口,撲眼而來的,仿佛整個春天都停留在那兒。只是,顧不上細看那方陣嚴整的濃綠釅翠,或稍稍駐足,好好端詳一眼,那兩株久違了的老榕樹和古香樟,你便急急跨上了為你等候多時的竹排。
長篙揮動,竹排離岸。
這是你第三次漂流霍童溪。
三
木船與河床砰嚓撞擊的清響,余音未絕;三十六瀨的湍流,猶留存一絲不泯的驚悸;獨木沖浪的漢子,還矯健地迎著那浪頭……
這是你第一次漂流霍童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最原始的,從莒洲上村到到大道頭。
一晃,十年。
第二次的漂流,是你向莒洲的最后告別,如同為了發(fā)一聲“廣陵散于今絕矣”的浩嘆。那時,皮劃艇已替代了木船。從莒洲下村,到洪口。你特意放慢了速度,甚至拋開了皮劃艇,直接入水,漂了三個多小時。
七天之后,洪口水庫,關(guān)閘蓄水。
就這樣,莒洲死了。活活的,淹沒水中。
回憶,即悼亡。且回到此時此刻——你第三次漂流在霍童溪上,從外表到霍童。
三次漂流,流段不同,方式不一,心情各異。初次,驚奇;再次,不舍。
而眼下的這次呢?
四
竹排剛剛撐出,遇到第一個急瀨,一不小心,橫斜著擦上了淺灘,嘎嘎叫喊,感覺似乎要折裂,擱淺,或翻卷。坐排的人,都穩(wěn)坐著。倒是站在竹排前頭撐篙的排工,有些許地亂了分寸。竹排后頭的排工,顯然是個老手,他不斷發(fā)出指令,滿口的方言土腔,頻率快速,就像被霍童溪洗練過的小石子。你只知其大意,而不能一一聽得明白。由此,忽然想到,纖夫的號子。那悠揚的聲調(diào),久已消歇了吧?你只是曾在地方資料中,偶然遇見那一曲霍童溪的《拔船歌》——
長溪流水浪滔滔,哎唉啰哎唉啰!
一條船仔配竹篙,哦唉哦唉啰!
妹今雙手把篙撐,搖哎搖哎啰!
流水拔船是我哥,哎哦啰!
珍珠海味運下去,哎哦!
百草香葉運上來,哎哦!
水象布,船象梭,喔喔!
布那無梭織不成,啊啊,哎唉歲,哎唉啰!
船那無水也難行,哎哦哎哦!
五
春深。
水滿。
溪流寬闊。
霍童溪自外表鋪排而下的兩岸景色,不似莒洲的那般瘦,而是不肥不瘦,秀潤溫婉。這一天,乍雨乍晴。連綿的峰巒,云煙繚繞,翠綠簇擁中,是兼工帶寫的純粹水墨。山水醉人,一時沒了贊美的好詞。不知名的鳥,不知在哪里,叫得清脆……
你還記得,多年前見過的,外表某座老宅大門口的一幅楹聯(lián)寫得確切——
水如翠玉山如黛
鳳有高梧鶴有松
六
溪流平緩,竹排走得慢,而霍童到了。一個小時的流程,沒開始,就結(jié)束。霍童溪的流速和時間的流速,畢竟不同。
上岸。
走向霍童的古老街巷……
這時,你已可以說出,這次漂流的感覺了。
那就是——
平靜。
(題圖攝影 徐龍近)
責任編輯:吳圣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