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云水詞（四章）

□ 阿 曼

打上七房的山里走來

一路奔騰，從古至今

流經(jīng)白玉村時，你遲疑了多久？

又帶走多少村莊的故事？

收集星光和月光

也收集天空與云朵的色彩

收集笑聲，也收集嘆息

收集熱鬧的嗩吶，與悲涼的鴉聲

收集浣女捶打衣服的聲響

也收集打谷機之聲

你一次次聆聽走向田埂的腳步

荷鋤晚歸的腳步

孩子們在岸邊奔跑的腳步……

帶著多少年、多少代白玉人的悲歡

你繼續(xù)往東，流入霍童溪，再奔向大海

又見炊煙

雞叫了三遍。閣樓上的木窗

就被一個接一個打開了

村莊在雞鳴聲中醒來

又一天的炊煙升起

炊煙之下，食物連同溫暖

從灶臺，抵達家人的腸胃

溪邊的衣裳，被一下一下捶打

被捶打的光陰，跟著溪水流逝

暮色之下，收好晾曬的衣物

收拾好最后一塊碗碟

木窗里的燈火，就亮了

村莊的夜晚，有水聲蛙聲，也有蟬鳴

孩子與疲憊的歸人，安然入睡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誰在炊煙里，青絲變白頭？

石可為鄰

這么多石頭呀

我與它們素昧平生

誰安排了這場遇見？

它們究竟在這守候了多久?

目送過多少白玉的日出與日落?

石不能言。但愛與美不可辜負

不妨坐下來，賞一方對岸的風景

做一回悠閑的人，在樹蔭下吹風

想心事，或者發(fā)呆

也不妨挑一塊滿意的，躺下來

以天為被，高貴得像個公主

小睡或者酣眠。就算夢里的笑容

掉得滿地都是，也決不去撿

只偶爾偷偷地睜開眼

看烈烈的驕陽，從樹葉縫里漏下來

卻怎么曬，也曬不到我

高天上流云

這里的天好藍

真想裁一角下來，做我的長裙

再讓柔和的風，吹吹裙裾

那些云朵，為什么那么白？

我一低頭，它們就在水里

我要把最白的那朵撈起來，帶在身邊

風是輕的，樹是綠的，天是藍的

云是白的。而你，是屬于我的

他們問我為什么一直看云朵

我坦白，因為我抬頭時，你就在云端

云朵之下，我喜歡靜默無語

也喜歡對著它輕輕訴說

說關于收獲、關于過冬的細節(jié)，也訴說思念

所以，你們要走就走吧

我，要把心留下來

和這兒的云朵談一場戀愛，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