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 | 張迅:又見桂花開
都說八月桂花開,今年的節(jié)氣過了中秋,小區(qū)里的桂花樹依舊靜守一隅,寂寞如初。隨后的一段日子,我總是在等待著花開,好幾次在涼臺伸長了脖子,那樓下的桂花樹依舊沒有什么大動靜,這多少讓我有點郁郁不得“興”。要知道,在往常,那馥氣襲人的桂花,早已讓我俯仰可觀,聞香忘倦了。
前幾日,在書房喝茶,我沉浸在氤氳而起的綠茶清香中。喝著喝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嗅覺里有了一種串味的感覺,那綠茶的香氣里似乎還夾雜著一種別的味道。起初,以為是自己沒把茶袋封嚴實了,放在冰箱里串了味。又一想,不對,這泡綠茶從一個朋友的茶店剛拿來,她對茶的保管是很講究的。
細細一聞,原來是桂花的香味。
打開窗,向下望去,樓下的桂花樹已經掛滿了金色的花苞,花香正濃,陣陣襲人。
終于等來了桂花開。
雖說這花期來得晚了些,但厚積薄發(fā),氣勢熏灼。聞著那陣陣的花香,心情忽然有了“能飲一杯無?”的溫暖和親切,自己便不再嘆憾了。
朋友對我說,今年是晚桂,天氣惹的禍。桂花是短日照植物,喜歡低溫高濕的環(huán)境,今年八月比去年同期的氣溫偏高,桂花就晚開了一些時候。
說實話,早先,在喜歡的花族里,桂花非我首愛,我是在桂花和海棠的比較中,傾向了海棠。喜歡的緣由也頗有些無厘頭,無關乎花型、花香和花語,完全是在讀了李清照這兩首詞后,因為情感的偏憐,選邊站了隊。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一首寫的是桂花,顯然,李清照用了白描繪染的手法,只是逢迎之意也太過直接,毫不遮掩。第二首有海棠不假,但海棠在詞中并非詞人抒發(fā)胸臆的主題,也只是作為無意而為之的反襯物,因沾了“綠肥紅瘦”的光,便站到了意境的高度,活靈活現了起來,讀罷令人回味不已,為之動情。
從那以后,盡管未曾見到海棠花活體的樣子,自己卻莫名地喜歡上了海棠,直到搬來華府住下,我這喜歡才有了改變。
華府小區(qū),桂花樹在綠化帶里算是最多見的植物。我住的是一期樓段,因樓盤開發(fā)的時間早,種下的桂花樹生根于沃潤的土壤,長勢茁壯,大多有兩層樓高了,每棵樹都枝繁葉茂。沒開花的時候,高情逸態(tài),濃蔭如蓋,到了花苞綴滿枝頭的季節(jié),園圃、亭臺、院落、行堂、過道里,所有的空間彌漫了香氣。路過的人不自覺地就放慢了腳步,老人們滯留在樹下不舍離開,孩子們劃著滑板車,如風一樣在香氣里穿行……
我書房的窗下就有好幾棵桂花樹,開花的季節(jié),那香氣直往上躥,但凡窗子留有一絲縫隙,那香氣也總能趁機擠進來,直到充盈了書房的每個角落。坐在書房,呼吸著清新的氣息,感受著香氣帶來的溫情時光,人頓時安靜了許多,即便懷中揣有萬般郁積,此時聞著花香,便少了一份浮躁,多了一份淡泊,心緒在放空中安然入定,蕭然于塵外。
歲月靜好,桂花香盈,應了那句話:清可絕塵,濃能遠溢。
喜歡書法的朋友,一定讀過黃庭堅《花氣熏人貼》里的這首詩:“花氣熏人欲破禪,心情其實過中年。春來詩思何所似,八節(jié)灘頭上水船。”我讀過之后,心中隨即有了一個疑問:是什么樣的花香使這位“謫在人間”的詩人破了禪,連自己中年人的淡定都不要了?思來想去,能讓人心蕩神迷的花太多,自己無籍以考,便斷了那個念。
現在想來,桂花,興許是一個不錯的答案。
來源:閩東日報
文字:張迅
編輯:邱祖輝
審核:藍青 周邦在
責任編輯:劉寧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