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唐頤:一天四季走天山
走進天山那天,適逢新疆天山成功入選世界自然遺產(chǎn),我是在巴音布魯克草原的一家賓館里,從央視新聞聯(lián)播中得知的。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對其評語是:新疆天山具有景觀和生物生態(tài)演化過程的完整性,符合世界自然遺產(chǎn)保爐和管理要求。
天山是新疆地理的獨特標志,它其實還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全長2500公里,東西橫跨中國、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四國。南北寬達300公里左右,最寬處達800公里,在中國境內(nèi)長達1760公里,橫亙新疆全境,是準噶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天然地理分界。而申遺成功的“新疆天山”自西至東包括托木爾、喀拉峻—庫爾德寧、巴音布魯克、博格達4個片區(qū),總面積5759平方公里。
那天中午,我們4人駕駛一輛別克商務車,從獨子山市出發(fā),開始翻越天山。司機小路告訴我們,獨庫公路(獨山子至庫車)乃217國道,險峻奇崛,從天山北麓翻越到天山南麓,一天可經(jīng)歷春夏秋冬四季。適逢夏至時節(jié),藍天白云,陽光刺眼,我們短袖襯衫,車內(nèi)還打著空調(diào)。獨子山市海拔500多米,眺望遠方皚皚白雪的山頭,看到了一絲涼意。
隨著車盤旋而上,宏偉的紅層峽谷,蒼涼的裸露山巖,展現(xiàn)眼前,一條名曰清水河的河流相伴而行,乳白色河水淙淙作響,河澗兩岸,也鮮有綠色。途中不時遇到成群牛羊,瞧見一位馬背上的牧民,不是揮舞著鞭子,而是雙手各握一個礦泉水塑料空瓶,敲著嘎嘎作響趕牛羊,現(xiàn)代文明的侵蝕,真讓人啼笑皆非。對這些轉(zhuǎn)場到巴音布魯克草原的牛羊群,司機們挺尊重他們,耐心地等候時機,小心翼翼地超越。
雪峰越來越近,路旁的積雪也越來越厚,回首俯瞰上山之路,如一條烏龍蜿蜒于峽谷絕壁之中,騰空而上,迎面而來的哈希勒根隧道,那烏龍一頭扎將進去,哈希勒根雪峰便成了銀光閃閃、寒氣威逼的龍頭了。我一按海拔表,顯示3320米,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啊。突然,小路在340米長的隧道里緊急剎車,原來,前面的大卡車在結冰的路面上打滑了,橫亙于此,卡車司機到洞外鏟來沙土鋪撒,慢慢開了出來。我們跟其出洞后,下車便走進冬季。雪山連綿,莽莽蒼蒼,陽光刺眼,烈烈寒風。山隘中賞景拍照的人也是一道風景,有裹沖鋒衣披軍大衣的,也有著短袖穿襯衫的,花花綠綠亂穿衣,為藍白天地增添了幾點色彩。
一路下坡,走進天山的南麓腹地便迎來春夏。滿山遍野,芳草碧連天。遠眺,碧綠得純粹,我的評價“沒有一根雜草”,引發(fā)哄堂大笑;近觀,乃多種草相伴而生,其中還有大葉草,視覺讓美景忽悠了。最優(yōu)美的風景是雪山下的森林草甸湖泊,人們往往譽為“瑞士風光”,同行的陳君說,什么時候我們?nèi)ト鹗?,一定要告訴當?shù)厝耍銈冞@里有“新疆風光”。小路教我們?nèi)绾巫R別幾種樹木,簡易可行又逗笑:枝葉朝上的是云杉,枝葉向下的是冷杉,枝葉長得亂七八糟的是西伯利亞落葉松。
“夢中草原”巴音布魯克就在這條國道旁,我們6時30分到達景區(qū)門口。用不著緊張,夏至的新疆23時00分天才黑,正趕上夕陽之下,看“九曲十八彎”的最佳時間。巴音布魯克草原是新疆天山世遺的組成部分,蒙古語意為“富饒的泉水”,算是名副其實。一條河流,純凈得不帶一絲矯飾,如玉帶天河,蜿蜒曲折,靜靜地滋養(yǎng)著平坦遼闊的草場。還是乾隆皇帝大氣,他把這片水草肥美之地賜給了一個英雄部落。那是公元1771年,蒙古族一位首領渥巴錫,率領土爾扈特、和碩特等部落,從俄國伏爾加河流域舉義東歸,多年前,有一部電影《東歸英雄傳》描述了這氣壯山河的歷史,所以,這里又被稱為東歸故里。
巴音布魯克草原比想象中更廣褒無垠,同樣是成群的大尾羊,但這里一只只都是黑頭白身,一副紳士模樣。小路說,這是巴音布魯克特有品種。
似乎專門為了俯瞰夢中草原,遼闊之地就長出一座山崗,而山崗上密密麻麻豎滿“長槍短炮”,讓你有點不好意思,似乎不是攝影發(fā)燒友便不好站在這里。21時50分左右,落日的余暉散發(fā)出萬道金光,開都河(電視劇《西游記》稱它通天河)像巨龍或大蛇一樣,呈現(xiàn)出九曲十八彎,而九只太陽蕩漾其間,此時,天地間只有一種聲音:咔嚓咔嚓,我?guī)状蜗霑晨鞖g呼卻不敢,生怕影響他們按快門,真服了這些發(fā)燒友,下山時凍得直搓手跺腳,還互相吹噓拍到水中幾個太陽了。
獨庫公路讓一年四季縮短為一天,何等壯麗與神秘。在途經(jīng)一個叫做喬爾瑪小鎮(zhèn)時,一座烈士陵園引起我們好奇,當抬頭仰望高聳于藍天雪山下的紀念碑,我們震驚了。1974年,毛澤東主席提出“要搞活天山”的指示,3萬多名解放軍官兵承擔起打通天山、修建獨庫國防公路的任務,歷經(jīng)14年完工。修通這條公路,竟犧牲了168位解放軍戰(zhàn)士,他們年齡最大的31歲,最小的16歲,還有數(shù)千人受傷致殘。
喬爾瑪烈士陵園管理員陳俊貴,也是當年的一位筑路戰(zhàn)士,來自遼寧。1980年冬,1500多名官兵被困在氣溫零下30攝氏度的天山深處,陳俊貴奉命跟隨班長、副班長和一名戰(zhàn)友,到40公里外的指揮部求援,在海拔3000多米雪山上,爬行了三天三夜,班長將最后一個饅頭讓給了陳俊貴。后來,班長和副班長犧牲了,陳俊貴和戰(zhàn)友掉下懸崖,被牧民所救,才把消息傳遞出去,使1500多名戰(zhàn)友脫離險境。陳俊貴腿部凍殘,接受了4年治療,復員后回老家當放映員,并娶妻生子,但想起班長臨終囑托,代他去看望他的父母,便心中難安。1985年,陳俊貴到新疆尋找班長的父母,卻得知兩位老人均已去世,十分后悔,便決定留下來,永遠為班長和戰(zhàn)友們守墳。
“碑是立起的路,路是躺下的碑”——烈士陵園的銘文在告訴南來北往的游客,壯美與神秘的獨庫四季油畫,原本是用青春與熱血之筆繪就。
來源:閩東日報
文字:唐頤
編輯:陳娥
審核:劉寧芬 周邦在
題圖攝影 徐龍近
責任編輯:陳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