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朝顏:尋找風坑
去尋找一個叫風坑的地方,純屬臨時起意。
傍晚,下了一場雨。整個下午,我都坐在窗前鼓搗電腦。飯后,我決定出去走走。
撐了傘,從村委會出來,向左或者向右,都可能構成一種偶然。我選擇了右。進村時,我們的車子是從左來的。
路上行人稀少。經過一片荷塘,遇見一個冒著雨清渠排水的婦人。再往前走,發(fā)現一條岔路,似乎往一座山攀升。我有一些踟躕,此時天已向晚。兩個女孩從身邊經過,我問,從這兒上去,是什么地方?一個大點的女孩告訴我,是風坑。
我被風坑這個名字吸引了。我想去看看,風坑是不是裝滿了風。
我在朋友圈里發(fā)了一條說說,作家邵風華說:“裝滿了我?!笔堑?,我們平時都叫他風大師。我想起了海子的詩,回復說:“秋天,十個風大師在風坑復活。”朋友們都笑了。
走過去,果然是一條上山的路。路的那頭,許是另一座村莊吧。有風,從山間時時吹來。此刻的溫度,是清爽而適意的。路的兩邊都是密密實實的草木,山區(qū)便是這樣,草木永遠比人和動物多。
想到動物這個詞,忽然有一些害怕。我一個人,一把傘,一邊走還一邊看著手機,毫無防備之心。如果這時候躥出一只野生動物,傷人的那種……
我在想,要不要繼續(xù)往前走。路還在向上攀升,看不見拐彎處的前方有什么。只有無邊的草木,默默地陪伴著我。這時候,竟然想起安然,想到她盤桓了好幾年的羊獅慕。她曾說,走在原始森林里,從不知道害怕,從未遇見過傷人之物。就好像,它們都讓著她一樣。
其實,哪座山上沒有隱伏的危險呢?我選擇繼續(xù)前行。
多好啊,我站在了高處。能看見群山掩映下的村莊、田園。它們如此恬靜、安詳,仿佛幾百年上千年從來都如此穩(wěn)重地端坐著。
雨越來越小,后來竟?jié)u漸地停了。不經意回頭,看見一抹夕陽的余暉升起在西方。我把這一切,都看作對我的恩賜。
一路上,除了遇見一輛小車迎面而過,我再沒有看到什么人跡。動物們都讓著我吧,沒有出來嚇我。只聽見喚歸的鳥鳴,一聲一聲叫得緊。
我要在這里待多久呢,一切都隨我的心意。也許以后我可以清晨來這里爬山,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事實上,這一天我注定無法窮盡通往風坑的路途。天色越來越暗,返回是唯一的選擇。
就讓風坑,繼續(xù)住在想象中吧。
借著慣性,匆匆地往山下走。走到上芫小學旁邊,我正想探究一下,學校里是否有燈火,如果是這樣,那里一定住著年輕的教師,像我從前教書的小學校那樣。忽然聽見身后嘩啦啦地響,是風嗎,似乎不是。我清醒過來,是雨,是暴雨。它們追著我旋風般地平推過來,欲將我裹挾進它的威力之下。
這是我第一次切實感受到被暴雨如此近距離地追趕,想起祖母說過的話:“雨是長了腳的。”她生前教過我那么多,而我永遠只在親身體驗時才記起。
我撐開傘,瘋子一樣跑動起來。此時到村委會僅百米之遙,我還是被它追趕上了。
盡管有傘,淋濕仍是不可避免。而我卻想大笑。有多少年,我沒有被什么力量那樣猛烈地追逐過了。
晚上,曾在上芫村常駐過的一個人打來電話。他善意地提醒我,要注意安全,比如野豬,比如長蟲,都是上芫村數量很多的動物。而我在整個行走過程中,竟根本沒有想到過蛇。事實上,蛇是我最懼怕的動物。
他還告訴我一句俗話:七月蛇攔路,八月蛇上樹。他真是好人。
我還沒有抵達風坑,但是那有什么關系呢。也許總有一天我要抵達,也許想象中的風坑遠比現實中的風坑更美好。
來源:閩東日報 朝顏
編輯:劉寧芬
審核:林翠慧 周邦在
責任編輯:劉寧芬